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太子嬪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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太子嬪

勤政殿

蕭啟背手而立站在殿中掛著的一幅畫像前, 畫中女子三十多歲,身上穿著一件明黃色緙絲牡丹團花宮裝,言笑晏晏, 一雙好看的眸子似是星辰,將人的整顆心都亮了起來。

總管太監詹公公見著皇上在先皇後的畫前已是站了小半個時辰, 心裏頭微微嘆了一口氣。

伊人已逝,先皇後又是不肯吃藥一日日在皇上面前病死的,少年夫妻再加上先皇後對太子的疼愛之心勝過自己的性命, 以至於病逝這麽多年了, 這宮中無人能及得上先皇後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,更何況,活人永遠都比不過死人,先皇後一去,皇上回憶往昔, 只會覺著先皇後萬般好,待太子殿下也是分外疼惜看重。

詹公公正想著,立在畫前的蕭啟轉過身來,隨口問道:“昭陽可出宮了?”

詹公公連忙回道:“半個時辰前便帶著安國公夫人周氏和謝家兩位姑娘出宮了。”

“今個兒景陽宮好生熱鬧,許是聽說皇後娘娘傳召謝二姑娘,都說謝二姑娘貌美,就連大公主和永安縣主都起了好奇心, 沒忍住去了景陽宮一趟。只是, 皇後娘娘誇讚謝二姑娘貌美,將大公主和縣主都比了下去,大公主倒未如何, 永安縣主卻是氣不過,直接便說娶妻娶賢納妾才納色, 告誡謝二姑娘即便生得貌美也萬不可給人當妾,好在昭陽長公主正好過去,替謝二姑娘解了圍,要不然,謝二姑娘身份不高,不知要被縣主當著皇後娘娘和一眾宮女嬤嬤的面如何羞辱呢?”

詹公公說完,就低下頭去不再說了,等著蕭啟示下。

蕭啟回頭瞥了他一眼,開口道:“你倒是有心思,句句幫著這謝二姑娘說話。”

詹公公連忙道了聲不敢,解釋道:“哪裏是奴才幫著謝二姑娘,實在是永安縣主太過刻薄了些,這謝二姑娘又未曾得罪過她,好好的進宮,白白要受這一場羞辱,也就是身份低些,要不然,好好的姑娘家哪個能受得住這份兒委屈。”

蕭啟沒有說話,只問他:“派去崇法寺的人回來了?”

詹公公頓了頓,這才從袖子裏拿出一個紫檀木盒子來,雙手遞到了蕭啟面前。

蕭啟接了過去,打開鎖扣,只見裏頭放著一塊兒羊脂玉並蒂蓮花玉佩,玉佩旁放著一張疊好的紙,展開一看,上頭寫著短短兩句話。

“一莖生兩花,並蒂永同心。”

蕭啟的視線在短短兩句話上停留良久,才又問道:“大師可還說了什麽?”

詹公公搖了搖頭:“前去的人去了崇法寺,凈慈大師正在誦經禮佛,等了半日,大師才叫小沙彌從禪室內送出這個盒子來,說是出家之人不可妄洩天機,該說的當日已和殿下說了。”

蕭啟嗯了一聲,拿著盒子走到軟塌前坐了,須臾才又開口道:“謝二姑娘這身份是低了些,縱是大師有此預言,也不可當衍兒的正妃。”

詹公公聽出了皇上話中的未盡之意,不可為正妃,可這謝二姑娘是的的確確要入東宮的。

詹公公想著,連忙道:“便是當不得正妃,能進東宮服侍太子殿下已是天大的福氣了,謝二姑娘只有盡心伺候的,哪裏還敢妄想當什麽太子妃。”

蕭啟眼皮微垂,手指在桌子上輕輕敲擊幾下,良久才又睜開眼,吩咐道:“命人擬旨,封謝氏為太子嬪,半個月後入東宮服侍。”

詹公公面色微變,皇上才說了謝氏身份低,轉眼就封了太子嬪,這分明是在有意擡舉謝氏呢。

謝氏可真是好福氣,有了凈慈大師這兩句話,進宮就只比太子妃差了一截,無人敢小瞧她了。

只是,太子殿下那裏......

詹公公瞧了瞧皇上的臉色,試探著問道:“皇上,太子殿下......”

他的話還未說完,就被蕭啟打斷了:“二皇子都要娶妻了,他這當兄長的身邊連個伺候的人都沒,傳出去沒得叫人笑話。再說,朕這當父親的給他指人,他難道還敢抗旨不遵?”

敢不敢的要看太子殿下願意不願意,詹公公心裏頭暗暗想著。

皇上也就是從昭陽長公主那裏聽了一些話,又有了凈慈大師送來的這並蒂蓮花,要不然,哪裏會不顧太子殿下的意願直接就往東宮指人。

要是如此,如今東宮縱是沒有太子妃,也不知有多少侍妾之流了。

自然他這些心思不敢當著皇上的面表露出半分來,只順著皇上的話道:“皇上愛重太子殿下,殿下肯定能明白的。待謝氏進宮,說不定明年東宮就能添新人了。”

詹公公說著,又問道:“皇上,可是今日便去傳旨?”

蕭啟聞言搖了搖頭:“不急,後日再去,總要叫朕瞧瞧,這宮裏頭還有多少人見不得太子身邊有人。”

詹公公聽著皇上這話,見著皇上微微合了眼,就輕手輕腳退了下去。

皇上這心思,是愈發難測了,慈寧宮那位怕是又要白忙活一場了。

這一天天的,也怪不得裴太後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了,這隔三差五便要生一場氣,身子哪裏能好呢?更何況,裴家扶持的二皇子蕭安,不僅出身低,根本也就是個扶不起來的。若他能扳倒太子殿下,這太陽都能從西邊兒出來。

這旨意後日傳到安國公府,京城裏的目光怕是都要註意到這謝二姑娘和太子殿下身上了,二皇子迎娶永安縣主為妃這樣大的事情怕是也要被壓過去了。

裴太後和奉恩公府若是知道了,心裏頭不知要如何氣惱,覺著被太子搶了風頭呢?

皇上真是一如既往只疼太子殿下,是一點兒也不喜二皇子和三皇子。

詹公公想著,便輕輕關上了殿門。

......

這邊謝姌跟著昭陽長公主出了宮門,才要福身送昭陽長公主上馬車,便聽昭陽長公主笑著對周氏道:“傅二公子當了衍哥兒的伴讀也有好些年了,本宮卻是一回都沒去過安國公府,不如趁此機會去府上坐一坐,不知夫人可歡迎本宮?”

不僅周氏,謝姌和謝嬿也全都楞住了。

昭陽長公主怎麽突然想著要去安國公府了?

不等謝姌她們想明白,周氏便笑著道:“長公主屈尊去府裏,臣婦哪裏有不歡迎的,長公主請。”

周氏說著,便要親手扶著昭陽長公主上馬車。

昭陽長公主卻是笑了笑,拉著她的手道:“夫人隨本宮坐一塊兒吧,叫她們姐妹坐一輛馬車。當年皇嫂還在時本宮在皇嫂那裏也是見過夫人的,還和夫人說過話呢,也是本宮這些年在皇恩寺禮佛,倒叫夫人和本宮生疏了。”

昭陽長公主都如此說了,周氏再推脫便不合適了,二人便一前一後上了長公主府的馬車。

謝姌和謝嬿也上了安國公府的馬車。

馬車裏

謝嬿的臉色不大好看,既因著這半日眾人眼裏都只有謝姌這個妹妹,根本就無視了她這個謝家長女,又因著昭陽長公主竟給了周氏這般體面,莫不是這一切都是因著謝姌的緣故?

昭陽長公主竟這般喜愛謝姌嗎?不僅進宮幫她解圍,如今還要一塊兒去安國公府?長公主這一去,外祖母怕是更要看重謝姌幾分了,往後外祖母眼裏哪裏還有她這個外孫女兒的存在呢?便是府裏的丫鬟婆子也會拜高踩低,只捧著謝姌,而作踐起她和母親來吧?

謝嬿想著,又想到今日進宮連三皇子蕭遲的面都沒見到,心裏頭就更氣了。

老天怎就一點兒都不眷顧她,叫她落得如今這個處境。

她閉了閉眼,強自壓下心裏頭的難受,也不想出言諷刺謝姌,因為她不管說什麽,聽在謝姌的耳朵裏怕都是笑話。

謝姌這般風光,有昭陽長公主給她撐腰,哪裏會將她這個長姐放在眼裏呢?

馬車徐徐行駛,一路往安國公府的方向去了。

門房的婆子見著兩輛馬車停在府門口,又見著大夫人周氏從一輛馬車裏下來,連忙迎了上去。

周氏和她說了一句,她心裏立時打了一個激靈,又看了眼馬車上的徽記,連忙叫了身邊的人去老夫人那裏通傳,

不過一會兒功夫,魏老夫人她們就匆匆趕到了大門處,開了正門,迎接跪拜昭陽長公主。

昭陽長公主扶著周氏的手進了府裏,隨著眾人一路往魏老夫人所住的樨瀾院方向去了。

進了樨瀾院,昭陽長公主入了主座,魏老夫人坐在側邊,周氏和二夫人魏氏坐在下頭,大姑娘傅怡、二姑娘傅瑩和謝姌她們侍立在身邊。

昭陽長公主和魏老夫人閑聊了幾句,視線才落到府裏幾位姑娘的身上。

她笑了笑,看了眼傅怡道:“這便是府上的大姑娘吧,生得真是好相貌,過來叫本宮好好瞧瞧。”

她這話說出來,傅怡眼底露出幾分驚喜來,她緩步上前,對著昭陽長公主福了福身子,道:“臣女見過長公主。”

魏老夫人見著長孫女兒引得昭陽長公主註意,心裏頭別提有多高興了。

畢竟,謝姌只是她的外孫女兒,她再如何得昭陽長公主喜歡,也不如叫傅怡得了這份兒體面。

二夫人魏氏心裏的高興就跟更不用說了。

只是,二人還未高興多久,就聽昭陽長公主含笑問道:“大姑娘生得這般標致,老夫人可給相看人家了?”

魏老夫人聞言有些意外,不等她開口,昭陽長公主又說道:“老夫人再疼自己這孫女兒,也不好在身邊多留,這留來留去,京城裏世家公子可就被挑選完了。姑娘家的婚事得趁早相看,才能挑中人品家世都相當的。”

昭陽長公主話音剛落下,傅怡的臉色就變得煞白,她眼裏噙著淚水,連身子都在搖搖欲墜,要不是顧忌著場合,怕是當場就要哭出來了。

魏老夫人和二夫人魏氏也是一楞,他們自然聽出了昭陽長公主話中的意思,長公主這是叫她們趕緊將怡丫頭給嫁出去呢。

魏老夫人和魏氏俱是想到了崇法寺裏傅怡幹的那件蠢事,心裏都是一沈。

魏老夫人強擠出幾分笑意來,將傅怡拉到自己跟前兒,用力握住她的手,提醒她莫要當著長公主的面失態了,嘴上笑著對長公主道:“這是自然,實際上府裏正在給怡丫頭相看呢,只是姑娘家的婚事,到底是要好好挑選,臣婦這當祖母的才能心安。”

這話便是回應了昭陽長公主了。

昭陽長公主笑了笑,也沒繼續再提這個事兒,拿起桌上的茶盞輕輕抿了兩口,轉頭和大夫人周氏閑聊起來。

又坐了一盞茶的功夫,昭陽長公主便起身離開了。

魏老夫人她們親自將昭陽長公主送到了安國公府的大門口,等到返回樨瀾院,臉上的笑意這才淡了下來,看向了站在那裏的傅怡,帶著幾分無奈對傅怡道:“你呀,瞧瞧你在崇法寺幹的蠢事,昭陽長公主這是來提醒我們,莫要叫你生出什麽心思來,攀扯上太子殿下。”

這會兒周氏和傅瑩還有謝姌她們都在,魏老夫人在氣頭上,卻是一點兒也沒避著她們,直接就教訓起傅怡來。

傅怡一張臉漲得通紅,心中滿是委屈,卻是辯解不得,看到站在那裏的謝姌時,心裏頭更恨上幾分。

不等她開口,周氏便開口道:“老夫人最疼大姑娘,好好給大姑娘相看人家就是了,何須生這樣大的氣,氣壞了自己的身子她們這些當晚輩的心裏頭哪能過意得去?”

周氏說著,給二夫人魏氏使了個眼色,魏氏便拉著傅怡離開了。

周氏扶著老夫人到了軟塌前坐下,魏老夫人臉色難看,好半天才出聲問道:“這昭陽長公主來了府裏我倒是沒顧得上問你,今個兒你陪著姌丫頭她們進宮給皇後娘娘請安,可還順當?還有,怎麽就碰到了昭陽長公主,還一道回了咱們安國公府?”

魏老夫人這麽問,周氏自然不好瞞著,便將今日在景陽宮發生的事情全都回稟了老夫人。

老夫人聽著,臉色也很是難看,帶著幾分惱怒道:“繼後這是想拿姌丫頭作筏子,引得大公主和永安縣主她們作踐姌丫頭呢?她貴為皇後,手段怎這樣下作?虧得姌丫頭聰慧,之後昭陽長公主又恰好趕到了宮裏,要不然,不僅姌丫頭,咱們安國公府都要跟著受了羞辱呢,傳出去外頭不知怎麽笑話咱們府裏呢?”

老夫人說著,視線又朝站在那裏的謝姌看了一眼,眉目帶了幾分慈和和喜愛。

她張了張嘴,想對謝姌說什麽,瞧見站在她身邊的謝嬿,便對著謝嬿道:“嬿丫頭去你母親那裏吧,你母親今個兒定也擔心你。”

謝嬿點了點頭,福了福身子告退出去。

等出了樨瀾院,謝嬿嘴角的笑意才淡了下來。

今個兒昭陽長公主駕到,外祖母卻是沒叫人知會母親這個當女兒的,難不成連外祖母都覺著母親這個外嫁女回娘家住丟人不成?

謝嬿又想著方才昭陽長公主對傅怡說的那些話,想著傅怡驟然蒼白的臉色,心裏頭只覺著解氣。傅怡出身再好又如何,還不是被昭陽長公主瞧不上?上門來提點她,就差告訴她莫要生出攀附的心思,妄想進東宮伺候太子殿下了。

她心裏頭高興之餘,又想到謝姌,這份兒高興就淡了幾分,就這樣一路回了牡丹院。

走到門口時,卻是見著沒有丫鬟婆子守在門口,謝嬿心下覺著有些詫異,又聽到屋裏母親和康嬤嬤在說著話。

她起了幾分好奇,將耳朵貼了上去,耳邊卻是傳來康嬤嬤熟悉的說話聲:“夫人,您可得想想法子,不能叫二姑娘入了太子的眼。二姑娘可是周氏的親女兒,當年被夫人您掉包了,她實際上可是太子指腹為婚的未婚妻,若沒有當年的事,這會兒就已是太子妃娘娘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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